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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入伏
三月后。
一大早, 叶宅。
膳厅内,叶羁怀跟路石峋和阿福正坐在桌边安静用早饭。
桌子正中央摆着个水盆,里头插着一株昨日路石峋不知从何处采回家的莲花。
日子一天比一天燥热起来,路石峋仰头灌了一大碗冰绿豆粥, 放下碗便望向对面的阿福:“不够甜。”
阿福原本脸还埋在碗里, 拔.出来没好气道:“你又不好甜口。”
路石峋没再多说, 下了桌几步跑去后厨, 没一会儿抱着糖罐子回来。
“义父, 我给你加点糖!”
叶羁怀淡笑着任由路石峋往他碗中倒糖。
阿福却看不下去了, 忙道:“嘶……祖宗诶,少倒点!齁得慌!”
路石峋立刻停手。
阿福这才收了桌上的空碗,眼不见为净,撇着嘴跑了。
路石峋还抱着糖罐, 盯着叶羁怀的绿豆粥碗, 琢磨他的糖究竟是放多了还是放少了。只听他义父的声音忽然响起——
“如今宫里的莲花,也开得正好。”
路石峋闻言,抬眼愣看向叶羁怀。
但叶羁怀并没看路石峋, 而是用勺子舀起一小勺冰绿豆粥, 放进嘴里。
路石峋还在想叶羁怀的这句话, 都忘了问他义父甜度如何, 等他反应过来时, 叶羁怀碗底已经空了。
叶羁怀很快便换上官袍,上朝去了。
路石峋一直跟到宅子门口, 对着叶羁怀背影喊:“义父, 师父跟徐大人都不在, 你一个人定要当心!”
路石峋举了举扇子表示知道了, 便走进轿夫掀起的帘子里。
李闻达和徐千这两日都不在京城。
李闻达说京城这太平日子不是人该过的, 实在憋得慌,于是自请去守边疆半年,刚出发不久。
徐千则是得了叶羁怀授意,去地方考察武举改革了。
叶羁怀任职吏部右侍郎三月来,除了抄家金直,准备修祭坛,应付那些前来拜码头的人以外,主要做了两件事。
其一,是修订官员薪俸条例,修后,那些立有军功的武将可在皇帝一时兴起的行赏之外,按照军功大小,依例得到朝廷银钱或土地赏赐,即日起执行。
至于军功评判标准,叶羁怀带头草拟的细则足足已有上百条,既避免了不公,也尽量杜绝了钻空子的行径。
其二,叶羁怀借修祭坛一事,同礼部拉近了关系。在他的推动下,礼部应下武举改革一事,一方面降低学生报名参考标准,不硬性要求父辈必须军籍,还扩大了招考地区划分,另一方面是在考核中增加策论比重,选拔时更加注重武官的军事理论素养。
今日下朝后,叶羁怀只剩下独自一人。
因为李闻达与徐千都不在,叶仕堂向来谨慎,自从儿子升官迅猛后,更是十分注重避嫌,便也早早走了。
但叶羁怀却没落单。
因为陆果真是被叶羁怀逼急了,叫陆昭如今也需得跟着他老爹一同上朝,虽不知能坚持多久,但这几日反正都给了正泰帝面子,亲自来上了朝。
然而下朝后,陆昭并没跟随他父亲那一大帮老哥们离开,而是凑到了叶羁怀身边。
就在这时,应典也走了过来。
应典是陆果的人,平时去陆家比回自己家还要勤,可陆大公子却好像并不喜欢这位自己父亲的得力干将。
眼见着应典走了过来,却对叶羁怀道:“叶兄,今日与我同去快活林吧。”
叶羁怀这时看见,走来的应典脸上又有了新的青肿痕迹。
其实三月前他就发现,这位应大人的脸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淤青,有时是在脖子上,这淤青刚消下去几日,便又会出现新的。
但叶羁怀并未盯着那些伤处看,而是毕恭毕敬道:“应大人,有何指教?”
陆昭这时却又忽然道:“叶兄我们不如去郊外狩猎吧?我新得了一柄大弓,足足有十斤重!”
叶羁怀知道陆昭就算不喜应典,也不会有意叫应典难堪。因为陆大公子还懒得耍这种心机。
然而应典的脸色还是少有地变了几变。
接着才对叶羁怀道:“叶大人,不敢谈指教。只是三月前那几个箭厂胡同闹事的学生今日从诏狱转移至天牢,应某前来,只是想问问叶大人是否有话要托应某带到?”
应典如今任职刑部。然而这种押解犯人的小事,却不该由他经手。
叶羁怀对应典道:“应大人说笑了,羁怀怎会与朝廷要犯有牵扯,就算这些人原本是想要羁怀的命,刑部也替羁怀讨回了公道,这还要多谢应大人。”
应典忙道:“不敢不敢。是圣恩浩荡,与锦衣卫同僚们辛苦。应某岂敢邀功。”
应典又寒暄了几句,却没得到叶羁怀的任何正面回应,陆昭还一直在旁打岔。
终于不久,应典拱手向叶羁怀道了别。
然而陆昭却有些狐疑地皱起眉。
他虽不爱关心官场这些破事,然而叶羁怀在箭厂胡同遇刺一案他也有所耳闻。
更为重要的是,他知道这个应典什么德行。
他去他爹书房次数不多,然而几乎回回都能撞见应典给他爹献计。
这位应大人献出的计策,不是贿赂哪个政敌在外的小情人,就是教训哪个不肯听他爹话的官员在外的私生子。
总之,论恶毒,这位应大人绝不输他跟他爹,论起心机,在他见过的人当中,这位应大人更是无人能出其右。
故而这个应典忽然来找他的叶兄提起这么一茬,实在叫人不得不揣测,当中有什么阴谋。
叶羁怀同陆昭在大殿门前辞了别。
因为他今日还要去见太子。
然而就在两人分开不久后,应典却从宫柱后头走了出来。
应典望着叶羁怀远去的背影,唇角弯起僵硬的弧度。眼底却竟然毫无一丝笑意。
叶羁怀独自往楚旸处去。
他今日走的是一段背阴宫路,这段路与太子讲读之所实际只有一墙之隔,开有一处直通的小宫门,但平日都是锁着的。
叶羁怀步子不疾不徐,只是刚走了没一会儿,便感觉从身后刮来一阵嗖嗖冷风。
已经入伏,这样的阴寒就算在宫墙遮蔽下也属十分不正常。
而就在这时,叶羁怀看见,在他对面,忽然走来几个身穿囚服的人。
这些人虽穿着囚服,形貌邋遢,却无憔悴之色,手里都拿着刀枪棍棒,佝偻着背,朝他发狠地看了过来。
那些眼神无一不凶恶贪婪,仿佛在看什么可口的猎物。
叶羁怀缓缓停下步子。
宫外。
刚刚走出宫门的陆昭越想越不对劲。
他招呼了几个等在外头的小厮,还叫这些人拿上手边能用的家伙,又急急掉头往宫里赶。
与此同时,距离叶羁怀所站立位置几个宫殿外的一座屋顶上,一身黑衣的少年正双手叠在脑后仰面躺着。
烈日当头,少年的目光却比那日头烈上千万倍。
口中,还咀嚼着一瓣新摘的粉嫩莲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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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计中计
太子殿。
楚旸一直站在屋檐下等着。
德公公在一旁急得直冒汗。
“主子, 这日头毒,您当心中暑咯,还是回屋里歇着吧!”
楚旸却道:“本宫不热,倒是这样的天气, 太傅要走那么远的路, 快去备冰块!”
等德公公回来, 楚旸又问:“现在什么时辰了?”
德公公答:“回主子, 巳时三刻了。”
楚旸想起昨日叶羁怀对他说, 天气太热, 今日会走那条背阴小路,直接从殿后门过来,便问李德:“后门开了吗?”
德公公答:“放心吧殿下,锁早摘了, 叶大人只要推门就能进来。”
楚旸于是小跑去后院, 理了理衣衫,几步走到那扇直通宫路的小门前。
若不是叶羁怀对他说过,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住自己的皇子身份, 将君威藏于一言一行、举手投足之间, 楚旸这会儿真想直接推门出去接叶羁怀。可他只能端正立在门后, 乖巧等着叶羁怀来。
一墙之隔的另一头。
叶羁怀在发现那几个朝他走来的囚犯后, 只是停下了脚步, 安安静静立着,什么都没做。
甚至没发出一丁点声音。
那些凶神恶煞之人看见这一幕, 都不觉有些想不通。
他们都是关在牢里的犯人, 今天忽然被转运到这里, 转运他们的人说, 只要收拾那个穿官服的人一顿, 就能把他们放了。
对这些囚徒而言,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!所以各个儿都攒足力气,只等着大干一场。
这些人身上都背着人命,“收拾”这个词对他们而言,太小儿科了。
为首的那个瘦高个儿手里拎着一根狼牙棒,在快要走近叶羁怀之时,忽然加速奔跑起来。
然而他跑着跑着就不觉减慢了步速——
因为那个一身红衣的人,竟然连半点落荒而逃的举动都没有!
察觉异常便会防备,这是人的本性。
于是这位凶神恶煞之徒不得不怀疑,这人身后是不是有埋伏。
他们这些惯犯也不是第一回 跟官府打交道了,面对“收拾个人就能放他们离开大牢”的条件,细想也不得不觉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太大,尤其在这种异常情形的催化下——
于是,就在快要接近叶羁怀之时,那些手拎武器的人,竟不敢再有进一步的任何动作!
然而也就是这短暂的犹豫,他们等来了真正的灾难。
陆昭带着人赶到了。
陆昭一看到这些囚犯,还有的已经冲到了叶羁怀面前,立刻大吼一声:“他娘的,都给我上!”
他身后那些人立刻带着家伙冲向了对面那帮亡命徒。
陆昭只忙着问叶羁怀:“叶兄,他们伤着你没?该死!”
叶羁怀轻声答陆昭:“陆兄放心,羁怀无事。”
很快,叶羁怀又看向不远处已经棍棒相向的两群人道:“陆大人您看,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还是叫兄弟们停手吧。”
陆昭不屑地哼了一声,摆出一副若不是这话是兄弟你讲的,老子根本不会听的模样,又看了一会儿战况才道:“叶兄,我这是给你面子!”
陆昭说完,朝那帮人喊,“都停下!”
等陆昭的人停手,那些囚犯才慢慢停下。
而就在这个时候,又一个人出现了!
应典带着一队官兵,正提着官袍匆匆赶来。
看见应典,那些囚犯中不少人老远就开始嚷嚷了起来:
“不是说要我们揍那小子一顿,就放了我们吗?”
“你妈了个.逼!老子还他娘的挨揍了!”
“狗官!”
应典身后的官兵一赶到,立刻开始行动,将这些人重新逮捕押解。
然而有几个人已经逃!官兵们迅速追了出去。
场面一度陷入混乱,应典也只得慌张应对。
可还没等应典带人将这些囚犯制住,陆昭竟然到他身前,抬脚照着他胸口来了一脚,应典还没反应过来,便已经倒在了地上。
陆昭还要上前再补几脚,叶羁怀却拉住了他。
叶羁怀提高了音量道:“陆兄,此乃宫闱重地,不可胡闹!”
陆昭正在气头上,刚刚没说出口的话这会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:“老子管宫闱不宫闱的!就算是皇帝老子的寝宫,我陆昭不爽的时候照样给他掀翻!”
地上的应典听了这句话,立刻先抬头望向了一墙之隔的太子宫,顾不上胸口那一脚的疼痛,脸色业已发白。
陆昭说完后,叶羁怀紧接着道:“陆兄,这些小兄弟都带着刀枪,依照宫规,外臣绝不可携武器进宫!快叫他们撤离吧。”
陆昭张口即道:“什么宫规?叶兄你今日胆子怎的变得这样小了?你就放心吧!老子就是规矩!这普天之下,我陆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,谁敢多嘴一句?”
叶羁怀这时又望向应典,问:“应大人,这可是你的不是了,怎可让犯人在宫中随意乱走动?若是伤着哪位贵人,刑部担得起责吗?”
陆昭这时道:“你责备他有何用?这不都是我爹的意思?放心吧叶兄,我今日回家一定好好说说老头!叫他不可再对你动手!”
应典实在听不下去了,陆昭再多开口一句,他的脑袋就更不安稳一分!
就算不折在陆果手里,若是真叫太子听去了,也迟早会断在太子手中!
应典强撑着起身,走到陆昭面前拱手道:“陆大人,首辅大人刚才四处寻不到您,正着急,您快回趟家吧。”
应典话音一落,陆昭又上脚踹去。
这一脚更狠,应典摔出去老远。
这一回,就连叶羁怀都微微眯起眼。
他再次望向应典的脸,忽然明白,那些青肿是如何而来了。
有这样一个儿子,又会有怎样一个老子呢?
叶羁怀知道陆果迟早有一日会对他动手。
陆宅之耻陆果要报,正泰帝之宠陆果更要争!但更关键的是,他叶羁怀早已成为这位首辅大人的眼中之钉,还是不得不拔的那一根。
叶羁怀也知道,应典是陆果的刀。
在李闻达跟徐千双双离京的日子,这把刀不可能不对他下手。
今早听到应典那番话,叶羁怀便知道了,这位仁兄的计谋,是借转运学生的契机,找一群囚犯对他下手。
这条计谋也着实狠辣!
一来能直接叫叶羁怀见血,应典对陆果可以有了交代,二来还栽赃嫁祸了那些学生,应典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对那些学生判重罪,而这些脏水,最后只会一滴不落地全部泼到叶羁怀身上,彻底败坏了叶羁怀在天下学子之间的名声,断绝了叶羁怀任何想重新立威之路。
可应典却没想到,那位首辅大人的儿子,竟愚蠢至此!
可应典到这一刻还没看透,叶羁怀实则是利用了他的计谋,穿插了另外一计!
应典不知道的是,叶羁怀正是看到了陆昭如今日日上朝的时机,才特意支走了李闻达与徐千。
才特意让他有可乘之机对自己动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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